自去年年末以来，GPT的火爆一时无两，不仅成为AI领域的绝对热点，同时也在持续引发其他行业的深度思考，掀起了一阵席卷全行业的AI变革。GPT所引领的生成式AI浪潮来势汹涌，而曾经同样众星捧月的元宇宙虽然热度减退，却也仍未退场。同时，业内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讨论，曾经“红极一时”的元宇宙是被GPT截胡了吗?
近日，智次方·物联网智库创始人、云和资本联合创始合伙人彭昭(ivy)做客播客节目“东西聊东西”，与westOeast东西互动合伙人老苏、Suya一起聊了聊大语言模型时代下元宇宙的发展。
本文为访谈内容回顾。
什么是产业元宇宙?
Suya：欢迎来到“东西聊东西”节目，我们是一档站在中国人的视角探索出海营销的播客栏目，我是主播Suya。本期节目除了老搭档老苏之外，我们还邀请了一位非常重磅的嘉宾——彭昭。她是物联网智库创始人&云和资本联合创始合伙人，还被业内冠以“物女皇”的名号。当然这是百度百科上的官方说法。那我们请彭昭来给各位听友介绍一下自己。
彭昭：大家好，我是彭昭。正如Suya刚刚介绍，我成立的智次方是一家关注科技领域的研究型智能产业服务平台。然后我自己对科技本身非常感兴趣，围绕服务的科技类型企业，我们还在做一些一级市场的投资。
Suya：彭昭之前曾多次强调过产业元宇宙、产业物联网，首先，请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前面加了产业的元宇宙和元宇宙有什么不一样，以及这个元宇宙跟我们的本宇宙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彭昭：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因为元宇宙本身是一个新生事物，大家都是逐渐在进行从 0 到 1 的思考，元宇宙和产业元宇宙之间并没有泾渭分明的一条线。我们认为，元宇宙的应用是需要落地到千行百业的，这叫元宇宙的产业化应用。有了这些应用之后，可能会诞生各种各样的“新东西”，这个是从无到有的东西。
例如，现在爆火的 ChatGPT 催生了一些新的职业，比如Prompt Engineer(提示工程师)，然后还诞生了一些做数字人的企业，引发了另外一次变革，叫产业元宇宙化。在元宇宙中，从 0 到 1 诞生出一些新的东西、新的生命、新的职业。所以产业元宇宙，是元宇宙在各行各业落地之后的一个二阶导数。
Suya：您是理科的背景吧?从产业元宇宙聊到了二阶导数，我感觉这好像是高考以后就很少出现日常口语中的话题了。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产业元宇宙其实就是元宇宙在各个企业、各个行业里的落地和变现，有点像是 ToB 级别的元宇宙?
彭昭：没错，然而且我确实就是学理工科的。产业元宇宙更多是从 0 到 1 的一些东西，以前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里面没有的东西，比如数字分身，这种只有在数字领域存在而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一些东西。
老苏：当年的Web 2.0时代，人和人的连接方式、协作方式、分享方式都发生了改变，例如Facebook等企业就是将基于数字化的社交功能融入到整个企业的协作平台里去——国内的飞书、国外的Slack，也都是把基础理念融入到企业的日常运营，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也都变成了一个所谓的产业化产品。对于元宇宙，我的理解也类似，Meta 或者 Facebook 提出的元宇宙，有点像一个基于AR/VR 和Web 3等各种各样技术的升级版社交平台，将元宇宙概念抽取出来用在某些行业里面，比如说公司内部的协作，我这样的理解的不知道对不对?
彭昭：我认为Meta所提出的元宇宙，其实是偏消费领域的元宇宙，解决的是人和人之间的社交关系，使得人和人可以更无缝的在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切换。但是我们想倡导的产业元宇宙是那些能够与产业深度绑定的应用。如果说一些行业中用到了元宇宙思维的话，可能会对整个行业的流程进行重塑。
例如，我们现在是经历研发、制造、生产再到销售的过程，如果我们用元宇宙的方式来重新思考这件事，研发和生产之间的衔接就可能会变成一种新的模式、新的形态。所以在感觉上，产业元宇宙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改造，或者人和物体之间的关系改造会更透彻。
老苏：这其实让我想到了几年前常被提起的一个词——产业互联网，感觉是先有了互联网，成熟以后才有了产业互联网，我不知道这两者是不是递进的关系?那产业元宇宙的成功是不是也需要在元宇宙概念成熟之后?因为元宇宙的定义目前还没有达成共识，产业元宇宙的成功和元宇宙的成功是必然的因果关系吗?还是说元宇宙是“因”，才能有产业元宇宙这个”果“?
彭昭：我认为是并行的。元宇宙这个词确实没有一个固定的定义，它提出的是一个愿景，指出了一片新大陆，就是以前的宇宙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虚拟宇宙，这两个宇宙加起来，一个真实的加上一个虚拟的，可以构成一个元宇宙，等于是给我们所有人树立的一个非常宏大的大航海时代的新愿景。刚才其实老苏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到底是先有互联网，后有产业互联网，还是怎么样的一个关系?元宇宙是不是也是这样?我的感觉是，产业互联网这个词是 BAT这些互联网公司提出来的，是因为他们发现消费领域的互联网遇到了一个发展瓶颈，所以需要找到一个新的增长点。
但实际上，就像电脑是差不多上世纪 60 年代出现的，同时出现的有工业领域的一些继电器、控制器。电脑上产生了操作系统和编程语言，产业界其实也有梯形图或者是功能块图这样的编程语言——这两个是齐头并进的，并没有一先一后的关系。然后再回到元宇宙这个话题，如果说我们把日常生活中能接触到的元宇宙叫消费元宇宙，那些偏产业类型的，比如流程工业，或者是我们各行各业用的元宇宙叫产业元宇宙的话，我觉得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一个先后关系，主要在于是不是能够解决行业的痛点，解决痛点就能落地。比如说消费元宇宙，能解决人们远隔重洋，用一个3D 的方式来交流，能够看到对方比较细微的表情，看到对方更接近于逼真的生活场景，我觉得这在社交上解决了一些痛点，那它就会应用。产业也是一样，看它是否能解决痛点。
Suya：产业元宇宙目前重点发展的产业有哪些?
彭昭：现在用的比较多的是在营销环节，例如数字人、虚拟试衣等。比如数字人主播，博物馆馆藏藏品的数字分身等等，都是和元宇宙结合的一些产业。
元宇宙被GPT截胡了吗?
Suya：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们都觉得人工智能有时会像人工智障，一直到最近爆火的 ChatGPT突然出现以后，我们好像感觉到它的存在，也不得不去正视这个话题，好像整个社会突然一下迈进了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正在一点点的发生。
可能未来在元宇宙这个话题领域，我们也会突然有一天感受到一个这样的“奇点”来临。对于元宇宙，我感觉是扎克伯格用Meta直接带出了Metaverse这样一个概念，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它进入我们的生活里。而到今天为止还在坚持，并大力为之摇旗呐喊的就只还有Meta这家公司。可能未来最终会是那样的一个美好愿景，但是不是现在小扎的步子迈得过大了?好像还没开始全力走向那个过程，中间就被人工智能或者说ChatGPT 给截胡了，这个感觉我最近特别的强烈。
彭昭：我觉得任何一个宏大的愿景，它的波峰和波谷都会特别剧烈，人工智能也不例外。此前一段时间，人工智能发展是比较平的，AI四小龙的生存状态感觉可以用“洗洗睡了”来形容，基本上进入了稳态发展的阶段。当人们觉得人工智能已经波澜不惊的时候，ChatGPT突然出现，尤其是最近两周，大厂经常半夜开发布会，第二天早上起来世界就变了，感觉每天都被洗脑、轮番轰炸，确实信息量太大了。那么我们就会发现AI又到了一个波峰，这个波峰还来得特别猛烈。所以所有宏大的叙事，它的低潮和高潮都会是比较猛烈的。
元宇宙的高潮就是Meta，小扎不仅将其公司改了名字，还提了元宇宙的这个概念。但实际上在此之前，我和业内的朋友聊天，就会隐约感觉会有一个新的趋势出来。之前马化腾也说过“全真互联网”，其实是和元宇宙有点类似的一个概念，当时会觉得这个机会值得抓一下再观察。然后Facebook就提了元宇宙的这个词，看似是他带火的，但实际上这个浪潮早已开始孕育了。
比如现在ChatGPT、GPT4这么火，我们认为它是元宇宙里面其中的一个层面。但元宇宙包括底层的基础设施、通信的管道、上层的AIGC等等。所以它是技术的集合，这些技术的共同演进会推动元宇宙的下一波浪潮，现在确实是在这个低谷的状态。
老苏：对于“全真互联网”或者“仿真互联网”的概念，我觉得在整个消费领域不是一个非常刚需的概念，我反而更加相信AIGC带来的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完全升级才可能是将来元宇宙的发展方向。所以，我有两个观点，第一个是这二者不互斥，第二个是元宇宙的本质不是一个现实场景的复刻，因为我觉得复刻本身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例如Meta今年就复刻了很多场景，但其实大家感慨了新鲜以后，可能留存率是非常低的。
Suya：那你对元宇宙的愿景和畅想是怎样的?
老苏：那就从我的故事讲起。有些同学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听障人士，我的左耳用了一个助听器，我右耳用了一个人工耳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左边的这个助听器它有点像是所谓的互联网复刻的技术，就是把声音放大，变成接近于现实的状况去感应，努力去复刻声音本来的样子。右边耳蜗的做法是完全过滤掉声音，把这个声音变成电信号直接传到听觉的脑干里。其实声音只是大脑的一个印象，就是对外界的一个反应，它是可以靠电信号单独来刺激的。
我觉得元宇宙不是现实状况的复刻，在元宇宙谈到人机接口和 AR/VR (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的时候，我会更加相信其中的沟通、触觉、交流的方式都发生改变，可能不再基于音频、视频、文本，这可能才是将来元宇宙的一个形态。
彭昭：顺着苏明的思路，其实元宇宙对当下来说是有两点启发。一个就是技术本身，现在是一个很明确的生产力，这个从 OpenAI发布 ChatGPT 就能看出来，以前我没有想象到一个颠覆性的技术会有这么大的商业价值。第二点就是元宇宙本身需要做的是倾向于用硅基生命的思考方式来思考什么是视觉、听觉、触觉。例如苏明所讲的耳蜗就是用硅基的方式重构了声音这件事。在元宇宙中，我们其实是可以更多地去思考如何用硅基的方式重构大脑，或者是从 0 到 1 来设计一些只有在硅基生命里存在的事情。这个是一个非常大的想象空间，但是我目前看到的设计大都是基于碳基生命的思考方式来做的。
比如现在有很多公司在推自己的类GPT产品，我觉得这就是在现实世界中的重复建设，因为在硅基生命里，所有的大脑是连成一片的，那就没必要像碳基生命一样，你有你的大脑，我有我的大脑，我们脑电波还不能互通。如果是基于这样的想象力来构建现在的很多商业场景，其中很多东西在硅基世界中说不通。可能是底层思考不足，建了高楼大厦，后面在元宇宙里也很难商业变现，而且很多东西是需要用元宇宙的这种思维方式重构一遍的。
入局元宇宙的正确“姿势”
Suya：那如果现实一些，碳基生物现在如果还想入局的话，您还觉得有什么可以入手的方向?或者是说一些入手的行业或者是机会吗?
彭昭：我觉得现在机会是很多的，因为现在开垦了还不到10%，或者说是属于新大陆开垦的初期，是有很多点可以入手的，但是入手不用太匆忙，因为本身这件事情肯定是潮起潮落的。趁着现在的低谷时期，大家可以做更多的思考。思考的本源就是如何利用碳基的大脑想象一个硅基的空间，然后基于硅基的逻辑来建立一些新的东西。很多事情可能是和我们现在的生存空间是反直觉的，比如说一些商业模式，比如说中心化还是去中心化，包括现在Web 3 的一些思维。
老苏：彭总，我觉得你是又懂行业又懂技术，你做了哪些预防性措施保证你不在将来这个时代里被淘汰?或者给我们听友一些建议?
彭昭：最大的预防措施就是跟紧这个时代步伐，了解前沿发生的东西都有什么，和我们的工作生活都有什么样的关系?至少在同样的人里做到前10%了解和应用这些新东西，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预防。
所以在我自己的公司里，我让所有同事都在飞书上做了一个共享手册，一旦大家看到各种各样新的AIGC 工具，就更新到这个手册里。例如，我们现在写东西、画图、做视频的时候，全都是用AIGC 的工具来做的。我们最开始觉得它是一个提升生产力的工具，后来觉得它实际上就等同于一个虚拟的同事，把这样的虚拟人规划到工作场景里来帮助我们工作。现在就变成——无论是工作和生活，我都会优先想怎么能用 GPT 来帮助我来做这个事情。
比如说最近我们家小孩正在申请一个挺火爆的知名夏令营，所以提前需要好几个月来申请，写申请信的时候我就是用 GPT4 写的，基本上简单描述我们家孩子的情况和夏令营的名字，告诉它要写一个 1000 字的申请信，它就帮我写了，特别爽，然后写完之后我基本上改了几个字就交上去了。
Suya：我确实深有体会，因为我在海外生活，确实可以在书面上帮助大家很多。但是在竞争领域，你Email 写得再好，可能真的要去开会的时候，没有 GPT 帮你口头输入的话可能会露出原形。还有，它是公平的，GPT加持你，也加持所有的竞争对手。所以我反倒觉得它让人更卷了起来。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不被淘汰，首先要去跟随它，但我会有一个问题，就是你会不会担心自己跟错方向?比如前几年大家都说元宇宙非常火爆，然后大家就都去追这个热点。那么现在 AIGC降临，大家可能又转向去AIGC，那么我要跟到什么时候?或者说我能不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跟得上?
彭昭：首先我不觉得 AIGC 和元宇宙之间是两条路，我觉得是一条路。AIGC 属于是在内容层面上做创作，其实也是元宇宙的一部分，同时元宇宙里也需要很多AIGC，也需要通信类、底层基础设施等等，主要是看整个大的愿景是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如果是，那这个方向就没太大问题。例如Web 3是单独的一个路径吗?其实也不是，它是在一个宏大叙事里面实现更偏价值类的东西，比如去中心化的网络、去中心化的共享服务器、去中心化的能源基础设施等等。所以我倒不担心方向，我是担心跟进它的速度。
感觉上来说，现在很多AI工具的试用版都是对国外人士比较友好的，很多时候我们想作为第一批用户其实受限于一些客观因素。所以只能是多看一些相关的信息，了解这些能力。当这些能力一旦可以被使用的时候，我们是第一批天使用户，或者说我们对这样的能力不陌生。至于通用工具带来能力上的普涨，那就是所有人都站在一个更高的 level 上来竞争了。
但是我觉得在每个公司内部的知识管理是挺重要的，之前我们没有好的手段来做知识管理。例如，公司有很多文件、图片在各种各样的服务器上，在每个人电脑里，它实际上是蛮有价值的。但是它价值怎么来发挥，怎么来变现?很多人不知道。但现在一些公司提供了 OpenAI Service，可以通过私有云的方式训练自己公司内部的知识管理模型。那么，之前的文档数据就可以变成公司内部的一个竞争力。
Suya：我们再说回元宇宙，最后想问问ivy最近在元宇宙里面具体在做些什么，以及你有没有看到一些特别有趣的元宇宙应用?
彭昭：之前我以开源共创的方式写了一本产业元宇宙的书籍，这个写作过程实际上挺有意思。那是我写的第四本书，之前的三本书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写的，过程比较boring。第四本我觉得既然写的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元宇宙，那我为何不用一个元宇宙的方式来写这本书呢?所以我就把关于这本书的想法放在了飞书上，然后也放在了 mirror.xyz 这样的一个平台上。mirror 是一个能把内容铸造成 NFT 的平台，并可以和所有参与者共享收益。我把这个想法抛出来之后，就收到了好多朋友的响应，那段时间我经常接到各种各样的奇怪电话，经常是在我测核酸的时候，捅着嗓子和别人聊元宇宙。
当时也确实听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比如一个企业说要做元宇宙世界里连成一片的物联网大陆，这个创意竟然是来源于西藏的转经筒——转经筒一圈一圈的转，他突然发现物联网领域需要一个元宇宙的大陆，把物联网的应用都连成一片，所以他就做这件事，还拿到了融资。
